爱心;欧罗巴;云南
好久没有写抿词系列了,今天莫名状态还不错,请人随便给我出了三个词,构思一个短文
冯怀第一次来昆明,他向往云南太久了。
他曾向往海南,海南他最想去的地方是儋州市北面,那里有个不起眼的景点,是苏轼曾经住过的地方。他更向往云南,云南他最想去的地方,就是西南联大的旧址。这里并没有“不起眼”,知道他的人其实不少,他总觉得这里,有什么在召唤他。
下了飞机,转了两次地铁,从机场到云南师范大学联大校区,要一个多小时。这一个小时里,他平静不下来。手腕上运动手表显示的心率一直在上升,离得越近,曲线就愈往上。
西南联大,这是一个多么响亮的名字。很难用历史上其他伟大的学府和他相提并论,她就好像是把剑桥大学藏在了苏格兰的天然岩洞里,把稷下学宫藏在长白山的天池里,就好像是把竹林精舍藏在喜马拉雅山的山顶上。听上去无论多么不可思议,但西南联大就是曾经发生的真实。很难想象,把中国最好的学府攒在一起,然后跋涉几千公里,所有的书籍教材实验设备人背马驮,一路一遍逃离战火,一遍实地考察,在逃亡和战火中培养出了民国最伟大的一批学者。在冯怀眼里,她的伟大,远远超越幻想中的剑桥大学、稷下学宫甚至是竹林精舍。
现在他离她的旧址,只有几百米。他沿着建设路一路走去,你无法想象在临近这个可能是人类最伟大的遗迹的路上,周边是多么的,平庸。快倒闭的服装店,过时的电脑维修店,然后从一个不起眼的道闸口进入,迎面是一幢欧罗巴式的拱门建筑,是那种云南人不认识的云南,欧洲人也不认识的欧罗巴。“某某商学院”的名号就好像是一个用枫叶给自己扇巴掌的人,站在树下,每一片枫叶被强风袭过,就是一片叶子扇在自己的脸上。现在面前这个建筑就是一颗垂败的枫树,而风是这个时代。
一路往东,在绕过一个篮球场转向北面的时候,夹在苏式老工房和九十年代“新建筑”之间的,是一排灰顶黄墙的老房子。冯怀的心一下子就被拉了下来,好像被一个铅锤突然拽了一下,灵魂还没来的及下沉,身体已经弹了回来。“就是她了!”这排黄色的矮楼,恐怕就是那个他魂牵梦萦的地方。
他沿着红烛路一路向东,他的脚步变得异常的缓慢,他知道自己踩过的每一步,都有一个伟大的灵魂曾经踩过,梅贻琦、冯友兰、陈寅恪、闻一多……每一个都是这个民族的脊梁和灵魂。他们纵然已经远去,但他们的每一个思想都化作春雨淋在了他的心里。
不知走了多远,猛然抬头,在白色高楼后右边的小路,一个矮矮的牌坊伫立在那里,大理石的柱子,没有任何时代的印痕,只有黑色的牌匾,被端了起来。黑底白字,写着“西南联合大学”。好像有些太平庸了,冯怀想着,心率已经回归到了静息。
一个无论多么伟大的灵魂,最后都会被葬在一个四方的空间内,无论大小;一个伟大的遗址也终究不过是今人的一个执念,无分高低。历史就像一颗被肾上腺素激发的狂跳的心脏,无论在那一刻触动了怎样的指针,波动也好颤动也好,在激素退潮气力用尽之后,也终将回到平淡而乏味的每分钟60跳。也许有人会用平庸的60跳去测量钟摆的摇摆时间,但更多的人把它当做一种背景音,这种背景音会通过骨头和鲜血传进大脑,然后被先进的大脑过滤掉,变成一种人体自带的背景音,不再被自己识别到。
回归到静息心率,可能才是历史的正道。冯怀拿出手机,把滴滴的目的地,设在了来时的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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