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工作专业的需要,整日浸淫在房地产市场疯狂的高潮中,渐渐地对周遭的人性有些麻木。谨以对自己灵魂的尊敬和人性的尊重,记下几件看到的事情,聊以得见市场中的那些不理性和假装不理性。
没有亲历过房产暴涨的人,永远也无法想象房市对这个国家的人究竟有多少影响。在这一波行情里我作为一个最最底层的行业相关人士,所谓的业内人士,得以和形形色色的行业参与者打交道,最底层却最深入地。
我经历过盆满钵满的分销老总,经历过三年不开荤一口吃十年的房产销售,经历过躲债不敢出门一朝鸡犬升天的地产商,经历过夜跑没地方去踏进售楼处交代一生积蓄的普通百姓,经历过假装客观第三方暗行中介皮条之实的行业分析家,经历过打开报纸不识大字却天天发放内幕消息的行业推手…… 这里面有太多的是真正的坏人,是人性面对金钱最为真实的流露。
他们的聚合让原本秩序的市场看起来乱象丛生,身居其中若不自拔恐怕也再难踏出。很多人说在这一轮行情中“买房子就像买菜一样”。我实在不敢苟同。买过菜的人都知道,面对眼前的商品,从出处产地到运输方式,从品种价格到保鲜质量,卖家和买家同作为勤劳的劳动者,在简单的问答中互相交换信息,并为了分角之间的差距互相拉锯,可以说这是市场从供给到物流到终端用户最为细腻的交易方式,是这个世界从农耕时期发展至今经济模式中最为稳健最为成熟的交易方式。这样教科书一般的攻防,若能与房市相比,简直侮辱了“买菜”二字。
房产,是资产,与菜不同,他是一种高价值的商品。在疯狂的经济模式下,高价值的商品并没有带来线性对风险的谨慎度、对商品的满意度、对选择的慎重度的提高。没有,满眼看到的是对房价一天一变的焦虑,对政策一天一变的焦虑,对所心仪楼层一瞬间失去的焦虑,焦虑写在买到的人脸上,也写在买不到的人脸上;写在买的起的人脸上,也写在买不起的人脸上。没有人在这样的市场刺激中独善其身,有房的没房的,想要的不想要的,没有人。
我见过,在楼盘现场排起长队,客户提前2个月交了定金,提前4个小时来排队,在一群低文化的算不清利率算不清价格的人面前,面对着喊麦的催促,面对着疾跑的销售,花了短短5分钟的时间交代了自己积蓄刷卡付下定金的人。
我见过,因为带了现金不能支付,跑遍市区找银行存款,刷卡付定金却被告知不能使用多张银行卡,只为房产商规避一些手续费的客户。
我见过,坐着分销的大巴来到案场,糊里糊涂交了动辄十万的“团购金”,最后退款不能,买房却活活被人加价根本没有拿到所谓“团购优惠”的客户。
我见过,交了认筹金在一轮又一轮摇号中轮不到自己,轮到自己时再也买不到自己心仪楼层和户型的客户。
我见过,驱车一天跑遍三个楼盘,每一个都交定金,每一个都恨不得马上下单的客户。
我见过,一天在一个楼盘交三个定金,找三个银行同时贷款,每一套房子都做“首套”的投资客户。
我见过,故意在销售圈中散步房贷政策变化,推动他们去催促客户加快交首付,加快办贷款,让自己的中介费落袋为安的销售经理。
我见过,利用银行竞争心理,公然要求客户经理给予好处,表达忠诚的楼盘销售。
……
我见过太多,这些称之为“乱象”的东西,在这样的市场下,没有一个人是赢家,赚了钱的丢了人,错过了的觉得自己亏,买了的怕被套,卖了的可惜继续涨。
即使学过经济学,这时候也早已经想不起来荷兰的郁金香,想不起来密西西比公司,想不起来南海公司。人们眼里的,只有贪婪和恐慌。
倾巢之下,已无完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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