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楷站在落地玻璃窗前,掏出卷烟叼在嘴里,两手交叉摸索自己身上的打火机,在玻璃办公室外面的人的怒视下,悻悻把香烟夹在耳朵上。对着窗外望了一会儿后,他决定回到车上找打火机,看到眼前这些后的他,需要一剂尼古丁来帮助自己思考。

半个小时前,在年后第一个工作日的早晨,程楷准时来到了汪乙的办公室。也许是公司还不知道汪乙出走的事情,办公室仍然保持了原状,同事们也只是把他的迟到当作了节后综合症的充分体现,当然,按道理他也还应该在未名湖畔静静地培训着。

若不是站在这个办公桌前,程楷很难想象汪乙在工作中是这样的一种状态。与家里细致周到不同,办公室里简直有些乖戾。硕大的办公桌上,没有台历没有盆栽没有文件,只有右手边静静地放着一本工作笔记,上面端正放着一支施耐德钢笔,0.5mm头的工作用钢笔,显然汪乙不是那种拿着几万块万宝龙签花体签名的领导。他的笔记本上有每周的工作计划,笔记细腻,最后一格内容是去北京航班的起飞时间,除此以外,再无他物。

办公室里没有书架,也没有沙发茶几,简单的就像是警察的问讯室,程楷震惊了,他从门口叫来了其他同事,“他真的不是因为要出差才这么收拾的?”同事证实了,即使是在最繁忙的季节,汪乙就是这样的工作状态。所有的文件他都需要电子版,他没有准备任何私人物品,上班来去一台笔记本电脑就是全部了。

办公室四面都是玻璃,落地窗办公室并不是人们想象那样的华丽,身处闹市区的钢筋丛林,钢结构保证了窗户的尺寸,却也限制了窗外风景可能地延伸。没有窗帘没有装饰没有绿植,什么都没有。

程楷本以为以汪乙张扬自信的性格,应该是有得是花头,办公桌的角落里没有几个安全套他都不认为这是自己认识的汪乙。但眼前的情况与他想象的完全不同,与其说是张扬,倒不如说,这个办公室带给他一种强烈的,压抑!就像病人躺着被推进手术室一样,虽然一切有条理,有依据,有卫生,但就是那么,压抑!

程楷飞速钻进了自己的车里,不知道为什么,他产生了一种好久没有过,甚至说从来没有过的焦虑,这种焦虑从压抑中来,但没有地方可以释放。他在车里摸索,还是没找到打火机,只在副驾驶座上找到了昨晚买的电子烟。他拿起来按住按钮用力吸了一口,什么都没有,又试了几次还是没有,他看看液晶屏上显示“LOW BATTERY”,他生气地把东西往后座一扔,撞击后的舱盖流出了浓厚腻腻的烟油,咖啡味瞬间遍布车身。

他发动汽车,一脚地板油,猛抬离合,这架老旧的前驱桑塔纳在发出尖利的嘶鸣之后,朝着高架飞车而去。他要找到汪乙!现在就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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