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湖畔,汪乙反复回想白天老人问自己的话——“你的梦想是什么?”梦想?这个话题最近一次在他心中出现的答案是“国际刑警”,大概二十年前。如今当他一身西装戴上墨镜的时候,也只是外观上违和了这所谓的帅气。心中却有一种为何我在此处的感觉。QE是否缩减,国企如何改制,土地如何分配,伊叙是否动武,和他的梦想又有什么关系呢?坐在写字楼里,每天都是红线绿线,分分钟上下几百万,又如何呢?客户一个个看似光鲜亮丽,背地是不是带着原罪的灰尘就是沾着罪恶的鲜血,善良的客户早就被自己剥了个精光。在回字楼里的搜寻,和在写字楼里的最想、最要,到底内心的需求是什么,他不知道。他唯一知道的,是他必须找一个出路,他不能就这么违心地度过自己的一生。但是梦想是什么?或者更简单些:去哪儿呢?

Andy Dufresne——一个名字冒了出来,对,肖申克的救赎,这是他最爱的电影,里头充满了对人生的感叹和反思。当初他也是佩服Andy的专业才毅然决心投身金融,如今他也要和他一样,摆脱现实的桎梏,迈向新的生活。“我是一个囚犯”,那就从太平洋开始吧!“我要去太平洋!”他突然站起来,吓到了在湖中泛舟的青年男女,“对不起,我要越狱了!”然后疯子似的飞奔离去,惊得莫名的青年把桨都掉进了湖里。

悦然还在他的宿舍里,拖着他的行李一屁股坐在地上。她只是个学生,却知道他在做傻事。“谢谢!指导员同志。感谢你的帮助,但是我已经做了决定,毕竟我决定要走也不是你的错。就不要逼我啦。”悦然作为北大的接待方,对此次培训的学员不仅要照顾安排好,配合他们的工作,更重要的,是要给委托方留下一个好印象,为自己不久将要面对的就业留一个先手,更何况,三个月的工作还有不错的报酬。这要是出了状况,岂不是人财两空?无论内心再大条,她也知道汪乙做了一个多么愚蠢的决定。“你别走,要是走我就,我就和你一起,你去哪儿我去哪儿!”汪乙没做声,他现在所做的决定,没有一丝冲动,他已经想的很清楚,当然他不指望面前这个认识才几天的姑娘能够理解自己内心的选择,Andy尚且还有red的误解,况且她也没有错。只是,他对这个较真的姑娘,有些无可奈何。“好啊”,他放下包,拿出手机,假装开始订机票。“嘭!"她丢下包,气呼呼地拂袖离去了。汪乙笑了,他重新收起手机,拎起包,向门口走去,他也没和门口的打招呼,事实上,他没和任何人打招呼,这样等公司觉察到的时候,他早就已经在太平洋的另一侧,没人会为了区区几万的赔偿费跨国找自己的。那个悦然或许会多嘴,但是,管她呢,我要越狱了啊。

在经过校门的时候,他驻足下来,这所他向往过的名校,如今真正成为了自己新人生的导师,他想最后在校门口和它合个影作为纪念。他四下张望,想找一个路过的同学给自己拍个照,但是周围没有人路过,他有些沮丧,转身招手打车,“算了,都有宿命”他心中还安慰自己道。就在这时,一辆出租车停在了他面前,他提起行李准备要上车,突然后排车窗里伸出一张脸来,略带嗔怒。“你这是从哪儿来?刚刚还在……”是悦然,“不知道,我要跟你走。”汪乙蒙了,“别开玩笑了,开什么玩笑,呵呵……“笑容也僵硬了起来,扭头看见后座上一堆陌生的行李。“你,你认真的!”“对啊,反正最近比较闷……”她停顿了一会儿,有些轻声,更像是嘀咕一样补充了句“反正我也不想留了。”她突然蹦下车,“好了别发呆了,来,我先帮你合个影!”她一把抢过汪乙还没收好的手机,还没等他整理好表情,就卡擦按下了快门。然后她拎过他的行李甩在行李箱,“走!”就这么又回到了车上,留下汪乙楞楞地站在原地。“走吗?老板?”司机师傅斜眼瞧了汪乙一眼,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眼神,把汪乙拉了回来。汪乙飘上了车,就这样莫名其妙地,两人结伴,去往太平洋。

——作于2013.9.20 ,码字时做了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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